到了他們老家已經晚上十點多鐘了。

如果不是在最後一個服務區停靠了那麽長時間，他們或許還可以趕回家吃個晚飯，但現在小城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，沈櫻也沒打算再回家。

沈櫻帶他去了他們當地最好的一家酒店，其實也就是樓層建的高一點，幹凈亮堂一點，跟大城市很多普通酒店都不能相提並論。

但沈櫻知道他今晚一點都不委屈。

進了房間，沈櫻先去洗澡。

洗到一半，浴室門被推開，沈櫻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就想躲。

“謝路迎，你出去。”

只是這一晚上她都以弱勢的一方被欺壓的身嬌體軟，威懾的怒聲也絲毫不起作用。

反而像在撒嬌。

謝路迎理智不想再動她，可情感上，一想到一個寒假都見不著面，就覺得有點苦了。

他走過去，一靠近沈櫻，就感覺到她在抖。

是敏感的應激反應。

“還有幾個，都用了吧好不好？”

沈櫻破碎的拒絕聲被他的蠱惑聲逐漸吞滅。

第二天睡醒後，沈櫻收拾東西，跟著謝路迎出了酒店，下樓的時候腿還有點發抖，適應了一會兒才好。

臨近過年，大街小巷都熱鬧了起來。

他們先回了家，爺爺奶奶住的是新房子，這房子是沈泊琛去世前買的，兩個老人對老房子有感情所以一直沒怎麽住。

今年沈櫻上大學，他們才徹底搬進了電梯房。

沈奶奶一開門先看到的是一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子，盯著男孩上上下下的打量，越打量越喜歡。

剛要問：“孩子，你找誰？”

結果，就從男孩子身後竄出一個小腦袋，他們家姑娘笑容燦爛地喊著：“奶奶，我回來了。”

謝路迎自我介紹：“奶奶，我是沈櫻的......同學，叫謝路迎，您可以叫我小謝。”

沈櫻怒瞪他一眼，懷疑他是故意的，非要停頓一下，讓人猜疑。

果然，奶奶的目光立刻變得意味深長。

“快進來，冷不冷啊？”沈奶奶摘著沈櫻身上的包包，眼睛卻盯著謝路迎看，也是在問他。

謝路迎乖巧地說：“不冷。”

沈櫻進了家門發現爺爺沒在，回頭問：“我爺爺呢？”

“知道你今天回來，買東西去了。”

外邊天氣那麽冷，路又滑。

沈櫻忍不住埋怨：“等我回來去買就好了，瞎跑什麽呀。”

沈奶奶知道她心疼他們兩個老人，笑著說：“那你去上學，我們兩個老的還不活了？”

邊說邊拉著謝路迎滿臉欣喜的看。

沈櫻啞口無言。

“要不下個學期，你們跟著我去北城陪讀吧？”

從廚房飄出肉香味，小老太太“呀”的一聲想起廚房還燉著肉。

沈櫻很久沒見她這麽高興了，靈巧的仿佛年輕了十歲。

“我們才不去，我們老兩口守在這踏實，等你哥回來......”

沈櫻搶了一句話，指著餐桌上的花瓶沒話找話：“奶奶，這花都幹了。”

奶奶進了廚房，沈櫻拉著謝路迎坐下。

“你先坐一會兒，我去房間換個衣服。”

“去吧。”謝路迎說。

等她從房間再出來的時候，發現謝路迎站在客廳書架前，他目光朝沈櫻看過來，淡然自若地問：“這個人是誰？”

沈櫻臉上同樣沒什麽多餘表情，大腦空白了幾秒後，淡淡地問：“誰啊？”

“你和牛濤還有另一個人的合照。”

沈櫻仿佛才想起來他說的是哪個人，恍然道：“哦，我也叫哥哥，他和牛濤哥是同學。”

“哦。”謝路迎沒再看，朝她走過來。

突然門從外面打開，是沈爺爺回來了。

他看到謝路迎也是先楞了一下，然後上下打量。

謝路迎主動打招呼後，沈爺爺才笑著附和，目光像沈櫻求證。

“我......同學。”

他們兩個人就這一點上沒有商量也達成了共識，都沒有提兩家人的關系。

只不過，這次換成了沈櫻卡殼，因為謝路迎一瞬不瞬地盯著她，一臉等待被認可的表情。

真是會裝。

老人家年齡大了，就喜歡熱鬧，北方的冬天有暖氣，家裏熱烘烘的，這頓飯也吃的熱熱鬧鬧。

飯桌上，沈爺爺沈奶奶更關註謝路迎，家長裏短沒少問，謝路迎一一回答，只是模糊了某些細節。

兩個老人越看越滿意，也知道他倆肯定不是普通同學關系。

他們拉著謝路迎說：“沒事就常來，多住幾天。”

謝路迎斯文有禮的感謝。

吃完飯，沈櫻說要帶謝路迎出去逛逛。

他們這個地方不大，家家戶戶很多都認識。

謝路迎提議去她以前常去的地方看看，於是沈櫻就帶著他去了步行街，那條街離他們原來的老房子很近，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沈櫻都知道。

“這裏以前有一家滑冰場，門口經常圍著一群人，抽煙打架幹什麽的都有。”

沈櫻沖他挑了挑眉：“那時候被男孩攔是常有的事，後來我爺爺就每天在這個地方等我。”

現在換成了服裝商場。

謝路迎親昵的拍了拍她頭：“就沒人幫你揍他們？”

“我哥......濤哥在我們這片兒混，他們都怕他，後來就不敢了，但我爺不放心。”

自從劉藝那事以後，兩個老人在這方面就格外上心了。

“再往前走有一家臺球廳和網吧，對面那個店冬天主打小火鍋，夏天賣涼皮。”沈櫻給他介紹。

臺球廳還開著，門口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，穿著皮衣牛仔褲就著冷風在吃剛打包好的面，應該是熬了夜，眼圈都是紅的。

看到沈櫻，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。

“呦，沈櫻妹子放假了？”

沈櫻不自在地“嗯”了一聲，眼神慌張，拉著謝路迎就想走。

那年輕人註意到謝路迎，也沒再說什麽，也是上上下下的大量。

謝路迎穿一身黑，羽絨服立領拉到下巴的位置，下身是板鞋和一條寬松的束腳運動褲，長得斯文俊美，目光略顯淩厲，是幹幹凈凈的長相。

“那是誰啊？我怎麽沒認出來。”

身後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。

“朋友的妹妹。”年輕男人說。

沈櫻拉著謝路迎繼續往前走，謝路迎個子高，頭微微撇過跟臺球廳門口的年輕男人對視了一眼。

沈櫻帶謝路迎逛了一下午，傍晚送他回酒店。

沈爺爺沈奶奶邀請他再住幾天，但畢竟第一次見面，謝路迎要真留下多住幾天反而怕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
謝路迎拉著她：“我明天就走，你不陪我了嗎？”

沈櫻看著外面的天，搖頭：“最多半個小時。”

謝路迎坐在床上，手搭在她腰上，看著她。

沈櫻心底柔軟，捏著他臉頰：“你撒什麽嬌。”

“那你早點回北城。”謝路迎討價還價。

想了想，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，肯定想多陪陪兩個老人。

“什麽時候想回再回，不催你。”

沈櫻低頭親了親他，怕自己再吃虧，往後一退。

謝路迎把人撈過來：“不碰你。”

晚上沈櫻回到家，兩個老人才問起，她在北城跟她媽媽還有那邊相處的怎麽樣。

沈櫻喝著一碗牛肉湯，漫不經心地說：“我們也不經常見面，就周末偶爾吃個飯。”

“她畢竟是你媽，該聯系還是要聯系的。”沈爺爺點了點她：“你媽媽現在又嫁了個好人家，這個度你自己把握。”

沈櫻明白爺爺的意思，是怕她被人嫌，以為她上趕著巴結。

沈櫻點了點頭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
“還有一個事，你姑父出來了。”

沈櫻手拿著勺子，勺把碰了碰碗，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。

她驀地怔住了，半晌，緩慢地擡頭問：“程自強出來了？”

“回來兩天，知道你姑姑人沒了，佑佑也進去了就走了，現在沒人知道他在哪。”

“他出來多久了？”

“半個多月，剛出來。”

沈爺爺嘆了口氣：“程自強雖然是個混蛋，但也是個當丈夫當爹的，我看他知道你哥進去後精神也不太好了。”

能好嗎？

原以為他出獄後兒子也大學畢業了，他們是親父子，至少他後半輩子也算有點著落，現在呢，老婆死了，兒子在服刑。

“不說他了。”沈奶奶罵了一句：“可憐靜媛跟著他吃了一輩子苦。”

晚上沈櫻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牛濤，度假村已經開工了，牛濤一直在忙項目的事。

老家他家裏沒人了，他過年也就沒回來。

牛濤聽完說：“我知道，我已經托人去打聽了。”

程自強畢竟是程佑的爹，讓他們看著他出獄後沒地方吃沒地方住，他們也看不下去。

其實是更擔心他沒改好，貧困潦倒萬一再犯什麽事害人害己。

電話那邊，是推杯換盞的勸酒聲，這個總，那個長的，聽著人還挺多。

牛濤說：“櫻子，哥正在外面招待領導吃飯，有時間再給你打過去。”

沈櫻忙說：“好，你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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